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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誤入歧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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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?!”君易臨揪著蘇景昀的衣領,眸子憤怒得像是要噴出火來:“她性命堪憂,你卻在這裏安然高枕?你不記得我當初是如何將她托付與你的了嗎?!”

這都已經幾日了,長林殿還沒有一絲動靜,他都快以為眼前人已經忘記了這件事。

“你不必擔憂,我已想好了萬全之策,只是時機還未成熟。”蘇景昀任由他朝自己憤怒嘶吼,面色平靜如深沈湖水,一波未起。

聽聞此言,君易臨才放開了他,面色稍微好看了些,目光中卻仍舊是一片焦灼:“何來萬全之策?那巫燼殤已經不知道取了多少族人的性命,只要用小鳳凰的血完成最後的祭奠,便可借助那秘術一步登天。”

“巫燼殤畢竟是我青麟蒼龍一族的罪人,因此我對他多少有些了解。”蘇景昀深深凝視著他:“那丫頭是我放在心尖的人,我怎會不竭盡全力?此事你就放心吧。”

望向看不見盡頭的遠方,他的眼色深沈而擔憂。時隔二十年,巫魔卷土重來,實力比之前更為強大,甚至可以說已經達到了恐怖的程度。而單單靠他們幾人,恐怕再次封印難度極大。

他心中很是明白,巫燼殤那祭天之術一定要等到滿月那日的申時才能進行,因此眼下,他要實行自己的計劃,也只有……

等。

等到風起長林,等到楊花落盡。

等那終究會到來的,鮮血淋漓的一戰。

偌大太蒼殿中氣氛幽冷森寒,透著死寂一般的氣息。兩旁燭火時明時滅地搖晃著,照著殿中人灰白的臉龐有了半分血色。

巫燼殤時不時地看看外面的天色,似乎在計算著時辰。

“我問你,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,不開心嗎?”筠川躺在那祭臺之上,面容平靜。

“開心,怎麽會不開心?”巫燼殤優雅地一笑,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她的表情半晌道:“你確實讓我嘗到了紅塵世俗中那種久違的愉悅,說實話,你這樣獨特的女子,丟了性命也怪可惜的。”

“再可惜也可惜不過你不能成就自己的千年大業。“她的聲音驟然冷卻,仿佛千年玄冰。

“確實如此,“他哈哈一笑,手摩挲著祭臺邊緣的那些凹凸不平的花紋,看向筠川的眼神溫柔如水:”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‘平湖曉月’嗎?你放心,得了神力之後,我就即刻再造一個你,帶你去看那片美景,日日與你在一起,這樣便可遵守我的誓言。“

他是個瘋子。

筠川冷眼看著他,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:“你以為我會心甘情願死在你手裏?“她眼中精光一閃,一把短刀悄無聲息出現在身側,用力地刺了下去。

那刀不是對著他,而是對著自己。

她沒有想過向他求饒,也不會天真地相信她求他他就會放了她。

她就是這樣一個女子,似乎生來就不知道屈服是什麽,就算玉石俱焚也不會委曲求全、低三下四。即使這命運成心要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中,她也要力求擺脫這命數,勉勵抗爭——即便死。

即便死!

她不能夠讓巫燼殤完成祭奠儀式,不然這天下將會大亂,這世間生靈將會再無安生之日。

這樣的舉刀自刎,她自問是極不甘心的——還沒有在這世間活夠,這一生便悄然雕零、黯然落幕。

她還沒有告訴那個人,她愛他。

她還沒有告訴他,她想同他一起活下去,看這人世間的傾世繁華,看這江湖中的人心叵測,看這紅塵裏的情思百轉,看這穹蒼下的鐵血錚錚。所有好的壞的,她想要和他攜手,一同去看;春夏秋冬,四季變換,飛花滿天,柳絮飄揚,她願,他們可以相守一生一世白首不相離,他們也可以一起享受這無限美好的人世間。

可是,再也沒有機會了。

刀光如電,筠川恍惚間微笑地想——若能以她一人之殤,換這天下無虞,那便是值得。她雖然遺憾,但並不後悔。

眼看短刀就要沒入她的腹部,手臂突然一震,那把刀倏忽飛了出去,斜斜地插在地上。她駭然看向一旁臉色暗沈的巫燼殤,心中泛起一陣刺骨涼意。他嘴角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,手卻快速給她口中拍了一顆藥丸進去。

他俯身賞玩般看著她顫栗而不能動彈的身軀,聲音如同鬼魅一般:“小寶貝,我是不會讓你立刻死的。好戲怎麽能這麽快上演呢?“

筠川深吸了一口氣,迅速冷靜下來,她扭頭看著巫燼殤,神色略微嘲諷:“權力,對於你來說,就這麽重要嗎?重要到一定要犧牲他人生命?”

“你覺得我冷血無情?”他挑眉看她。

“難道不是嗎?!什麽樣的人會用同族人上百條性命只為助自己登上龍王之位?”她嗤笑一聲,眼看他並沒有立刻殺掉她的打算,也並不擔心自己冷言冷語會激怒他。

“你知道嗎?多年前,我也曾是龍族的神儲。”不顧她有些詫異的目光,他嘴角掛著一絲寒涼的笑意,自顧自地道:“那時我和我哥哥,一個是巫氏神儲,一個是蘇氏神儲,龍王之位當年就由我二人爭奪。”

“哥哥從來都待我很好,實力也略勝我一籌,我想著,輸給他的話,我也不會心生不甘,反而會為他爭得寶位開心。”他背對著她,負手望向殿外繁茂的春意,目光茫遠。

“可是我沒想到……”他低沈的嗓音似乎有一絲難以言說的裂痕,似乎回憶到了什麽不堪的往事:“我沒想到他盡會對我下殺手……我那樣信任那樣依賴的兄長,竟然會在比試期間對我下殺手!”

巫燼殤猛地轉過身來,雙眼血紅,青筋畢露,臉色有些猙獰可怖。“龍族人擁有長生不老之身,如若沒有砍頭,便不會死。我僥幸保住了性命,逃到了凡間,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忍辱負重地茍活著。”

“我那時心脈盡損,傷及肺腑,簡直茍延殘喘。一邊躲避著他的追殺,如同喪家之犬;一邊忍受著身體苦痛,竭盡全力讓自己恢覆如初。那時的日子很難捱,對我來說就像一個夢魘一般。“

“好在還是捱過來了。”他嘴角勾起一個邪氣森森的微笑:“我不甘心,我好恨。在一個法力極強之地,我尋得那‘噬魂引’,潛心修煉,發誓定要回去尋仇。”

“這功法雖邪毒了些,但頗有種舉世無雙的威力。我回去之後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親手將我哥哥的頭顱整個切了下來。”巫燼殤滿眼都是溫和的笑意,似乎在訴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:“正當舉辦繼承儀式前夕,我那可憐的兄長,就這麽一命嗚呼了。”

他輕聲笑了出來,眼神裏滿是興奮:“我的劍很快,哥哥連求饒還未來得及發出就被我殺死了。我還記得,長劍劃過他喉嚨時他眼睛裏滿滿的懼意。”

“寧叫我負天下人,毋叫天下人負我。”巫燼殤神色淡漠,面頰上褪去所有溫度。被負不如負人,被殺不如殺人,這是血的教訓所教會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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